夜里，弟弟开始发热，并不断呓语，说着要杀了他们之类的话。

我轻轻抚摸弟弟的脸颊，并轻声安慰，想让他安静下来。

慢慢地，他原本紧紧咬在一起的唇齿松动了，沉沉睡去。

透过皎洁的月色，我可以看到他背上可怖的伤痕。

有新的，也有旧的，一定都很疼。

鼻头泛酸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，捂着嘴，我隐忍地痛哭起来。

第二天，弟弟还在发热，他的脸色被热得潮红，我开始担心起来，想带他去看郎中。

弟弟从草席上爬起来，笑得十分牵强。

“姐，天气热了，身体跟着热一点这不是很平常嘛，我已经没事了，真的，你赶快出摊吧，晚了就没好位置啦！”

我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，怕我担心。

我要去扶他，坚持带他看郎中，弟弟不断挣扎，手脚并用地把住门框不肯去。

“我不去，我不去！姐，求求你了，别……别给我花钱，我不想做一个只会花钱的……废人。”

我猛地抱住他，哽咽着。

“小东，你……我……好，不去，咱们不去。”

“但你得答应姐姐，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，你会削鼓把啊，怎么会是废人，你是我……是我亲弟弟啊。”

将他安顿好，迎着朝阳，我推着独轮车出摊了。

隔壁卖伞的大哥不在，取而代之的是个卖香料的大爷。

我有些疑惑，自我摆摊开始，那大哥就风吹雨打一直在的。

然后就有人告诉我，那大哥死了，被赵府小厮活活打死了，因为他送的伞面上，有处滴墨，赵府小姐不高兴了，如此而已。

看，穷人的生死，都在富人们的一念之间。

今天的生意依然不好，唯一卖出的是隔壁香料大爷买的。

说是给他即将出生的孙儿。

日落西山，捏着仅有的一个铜板，走进药铺。

我经常过来求药，掌柜的已经认得我了。

我把铜板放在高高的柜台上，踮起脚，双手也趴在柜台。

“掌柜的，我弟弟发热了，能不能给我一些药材。”

掌柜的眼皮都没抬，低着头用毛笔勾画着什么。

“一个铜板你想买什么？不如我把这个药铺卖给你吧。”

我抿着嘴，手上更加用力地扒紧柜台。

“算我借的，我肯定会还钱的。”

“你赶紧滚……出……你摔跟头了？”

应该是注意到我脸上以及胳膊上的伤，掌柜的有些意外。

“跟人打架了？你弟弟都成废人了，你还有心思跟人打架。”

“他不是废人！”

我气哄哄地朝他吼，只见他一愣，我瞬间又后悔了，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。

“他……他不是废人，只要您能给我一些药。”

掌柜的今天应该心情很好，竟然没等到我磕头就给了我一包药。

我感恩戴德地朝他道谢，然后朝寺庙的方位跑。